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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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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31日,襄城郊外,清寧度假村

做為竇婉長期傾訴靈感腦洞的對象,雷珊對她筆下主角熟悉的很:不但美麗動人,金手指大大的,還有王霸之氣;只要登高一呼,配角競相拜倒,五體投地。

此時此刻,她巴不得自己也有這種本事,能令趙先生改變心意。可惜對方像塊又臭又硬的石頭:“膽子不小,危言聳聽擾亂軍心。告訴你,也就是現在,非常時期,換到平時,非關你幾天。”

看看手表,夜間十一點,他不耐煩地朝門口招手:“轟出去,明早還出發呢。”

倒黴!眼瞧站在門口的守衛朝自己走來,雷珊靈機一動,大叫黎昊晨白天說過的名字:“崔浩然你知道吧?他侄子崔茂航在北京上學,和我朋友黎昊晨是一個宿舍的,熟的很,還帶他找龍虎山道士算過命。”

趙先生驚訝地回頭,對守衛揮揮手,遲疑著說:“你~你那朋友....”

果然是個大官。

雷珊有了底,信口開河:“道士不光算了命,還說什麽,紅蓮業火,烈日赤炎,活人入黃泉,死人睜眼,總而言之世間有大難,血光之災。你們來了之後,黎昊晨和崔茂航通電話,問他,要不要跟你們走--你們有槍啊!你們要去的地方肯定比這裏安全。可崔茂航讓我們哪裏也別去,找個安全地方藏著,說外面亂的很,到處都是喪屍,很多駐軍基地都聯系不上,後來信號斷了,就不知道了。我是希望,你們在的話能保護我們,才給你商量。”

離開房間的時候,趙先生臉帶遲疑,不時望一眼手機。

早就沒信號了,他沒地方核實。雷珊興沖沖撐著傘穿過廣場,雨點劈頭蓋臉灑下來,踏進別墅時褲腿都濕了。

客廳點著蠟燭手電,熱鬧的很。漢堡正從郭莉莉手裏叼火腿腸,八成是黎昊晨放出來的,見到她立刻撲上來搖尾巴。

角落有個男人陰著臉席地而坐,旁邊杜瑩氣得臉都紅了,也一言不發。

這是誰啊?

雷珊有點莫名其妙,見到郭莉莉用嘴型說“男朋友”,又指指停在廣場的汽車,才恍然大悟:和兩人同車來的那人,不敢幫忙搬車,喪屍闖進車裏跑的比誰都快。

平心而論,普通人沒見過血腥場面,被嚇呆也是有的,可連女朋友都不管就跑路~確實不靠譜。

同伴團團圍坐,中間鋪著報紙,餅幹面包什麽都有。郭莉莉遞給她一大盒三明治:“我家裏做的,可好吃了。”

果然,除了雞蛋培根火腿,居然還有土豆泥和葡萄幹夾在面包裏,味道很好,雷珊狼吞虎咽連吃兩個。

“活兒來了。”黎昊晨遞來一張紙,又指指隔壁,王心樹一夥人住的地方:“剛商量的,從明天開始,每隊分成兩組,一組收集物資,一組留下防守。等東西攢的差不多,九月定個排班表,該出門出門該值班值班,都按制度來了。”

和下午商量的差不多。拎著橙汁的雷珊掃兩眼,直奔重點:“從外面帶回的東西呢?歸各隊還是統一保管?”

災難爆發初期,幸存者往往分成小團體,彼此協商合作;後期就不一樣了,基地都是首領一言堂,狩獵帶回的物資上交,食水統一發放。

提到正經事,黎昊晨也認真不少,“自己收著,每周各隊拿出一點統一放在庫房,萬一新人來了沒吃的,也不至於餓著。看吧,以後來的新人,合適的話咱們就收下,人多好幹活;不過話說前面,人品第一,多觀察觀察,寧缺毋濫啊。”

平時玩笑歸玩笑,黎日日還是挺靠譜的。等趙先生帶著士兵們留下來,訂好制度獎懲分明,按軍隊那樣管理基地,師傅像以前一樣教大家打拳練刀,基地就安全了。

那晚雨聲淅瀝,縮在睡袋的雷珊睡得很熟:足足50多個小時沒合眼了。趴在身旁的漢堡不時警惕地豎起耳朵,傾聽圍墻外面的聲音:紅眼睛人影不時出沒。

清晨推開窗,雨終於停了,空氣帶著草木芳香。雷珊一邊刷牙,一邊數著廣場新增加的汽車--夜裏逃來不少人呢!走下樓卻被新得到的消息驚呆了:車隊依然要走。

把她帶到一旁的趙先生是這麽說的:“我接到的命令是護送物資出城,盡快到達某地。謝謝你提醒。”

“好幾百人,不是你一個!”雷珊揮舞著手臂,聲音大的像炮仗:“外面到處都是喪屍!你不能害死他們!”

趙先生搖搖手,低聲說:“我會,非常小心的。”隨即大步朝著座駕走去,兩名士兵護在後頭。

怎麽會這樣?追上去的雷珊狠狠踢軍車幾腳,拽也拽不開門,轉了兩圈只好去找鄧成巖,揪住他胳膊徑直往後退:“師~你下來,別聽他們的,千萬別走!”

鄧成巖差點被她扯下去,連忙坐穩,搞不明白這個陌生女孩什麽狀況:“我們有任務,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小妹,你畢業了嗎?”

雷珊哽咽著點點頭,聽他用河北口音念叨:“畢業就好。昨天聽你說,武漢大學讀書,大學生,有前途,可惜,世道亂了。以後你們把這裏建設起來,多安置些人,夜裏多安排幾個巡邏放哨的,墻邊不能斷人,多攢點糧食....”

周遭不少人瞧熱鬧,身邊黎昊晨摸不著頭腦,前方第一輛軍車已經開到度假村門口,幾十輛跟著走的私家車在後頭排出老長。

車窗往上擡升,雷珊咬牙把胳膊塞進去,於是鄧成巖和同伴們驚訝的臉龐又露出來。拽過黎昊晨和楊雲迪擋在車前“不許動”,雷珊轉身朝著別墅一路飛奔,漢堡汪汪著跟在後頭。

車裏的趙先生看著後視鏡,不知想些什麽。

再次出現的時候,雷珊磕磕絆絆地拖著兩個大行李箱,右手那個軲轆都不轉了。只見她吃力地舉到軍車上,又塞過去一個紙袋,這才退後兩步。

“你~不行就回來。”她聲音不大,帶著抽泣,“我就在這裏,哪也不去。”

直到車子開出度假村,鄧成巖才小心翼翼打開行李箱:滿滿兩大箱都是食物,大多是壓縮餅幹、肉罐頭和巧克力,還有袋裝肉松、燒雞,角落塞著幾罐紅牛。

車隊食物不多,算是雪中送炭了。

旁邊看了半天熱鬧的軍官咽唾沫:“小姑娘看上你了。”

好像挺有道理。鄧成巖摸摸腦袋,又掂掂紙袋,像是把家夥;打開一瞧,果然是把鋒利的M9軍刀。

姓雷小姑娘真的看上我了?鄧成巖茫然回頭,卻被車廂阻擋視線,視野全是同伴揶揄羨慕的笑臉。

眼瞧著最後一輛私家車在度假村越變越小,兩側鐵門嘩啦啦關閉,被牽引繩之類緊緊鎖住,三、四個人緊張地把守,雷珊仿佛看到七年之前的自己和黎昊晨也隨著車隊和鄧成巖踏上不歸路。

什麽也改變不了,留不下師傅,救不了這麽多人。她難過地蹲在地面,臉龐埋在臂彎。

一只手臂搖搖她肩膀,熟悉的聲音透著擔憂:“王小冊,王小冊?”

黎日日還在。雷珊心中溫暖,一把揪著他衣袖,大步流星朝路虎飛奔,什麽話也不說。

一個小時之後,路虎停在鄉間小路中間,雷珊利索地攀到車頂東張西望。遠處除了十數只漫無目的的喪屍,半個人影也沒有,這才單手撐車跳回地面,重新回到車裏。

“黎日日,這裏除了你我,誰也不知道。”她把路虎駛到一處破舊農家院外,盡量不發出聲音,“盯著點外邊,別被人跟上。”

被她嚴肅神情感染的黎昊晨也滿臉鄭重,拎著長刀朝外看了又看,才跳下車。

地方選的不錯,雷珊有些得意。這裏沒什麽住戶,也就沒什麽喪屍,遠處那些一時還沒發現,於是她迅速打開門鎖,把大門推開一條縫,使個眼色。

外表不起眼,裏面四四方方,很像北方四合院。剛剛踏入正北房屋,黎昊晨就被層層疊疊的箱子驚呆了,長長吐口氣:“行啊,這都是,你和豌豆平時攢的?”

豌豆,雷珊輕嘆口氣,應道:“嗯,前陣的事,她心血來潮,想找小說靈感,就開過來了,開始攢東西。我問她,她也不說。”

看起來黎昊晨有點困惑,卻什麽也沒說。

隨手拉開一只箱子,滿滿壓縮餅幹,第二只第三只都是如此,第二排箱子裝滿午餐肉罐頭,後排是整整齊齊的魚罐頭、蔬菜罐頭、粥罐頭、水果罐頭。左手房屋裝滿士力架、巧克力、大米、面粉、方便面、牛肉幹和堅果之類,右手房屋則是成桶礦泉水和聽啤、白酒、橙汁--艱難日子過得久了,三天前進入倉儲超市的雷珊眼花繚亂,見到什麽都往車裏裝。

拎起一只橘子罐頭的黎昊晨拋兩拋,“這麽多?夠吃好幾年了。”又翻翻袋裝肉松和奶粉、調料:“鹽也有?”

雷珊笑而不語:幾年之後,幹凈的調料可不好找呢。“東邊三間也都是吃的。”她拎走一瓶橙汁,轉身離開:“這邊來,有好東西。”

西屋左側很像戶外商店,各種顏色的帳篷、睡袋、登山包、防潮墊、登山繩和冰鎬、巖石錘、瑞士軍刀分門別類擺在墻邊,多功能水壺、指南針、望遠鏡和強光手電一應俱全,就連便攜火爐和酒精爐都各有兩套,都是高檔國外品牌。

專門有一間屋堆放服裝用品,上至筆記本電腦和IPAD,下至桌椅鍋鏟水壺,什麽都不缺。

黎昊晨“我草”一聲摸摸帳篷,“弄一個回去,擺客廳?怎麽樣?昨晚新來好幾十號人,用不了幾天別墅就得住滿了。”

“黎日日,我~我是說,要是哪天,我忽然掛了,你就把我埋起來。”她垂下目光,盯著旁邊一只墨綠保溫水壺。“你,你好好活著,等哪天回家了,把我也帶回去”

趙先生勸不住,師傅也走了,七年之前我被喪屍咬死,以後也說不準。只有黎日日,道士說他這輩子能活到88歲....

一只大手牢牢按著她頭頂,力道有點重,黎昊晨很有點惱火。“王小冊,你有勁沒勁?天天嘮叨個沒完,MD能有啥事?”昨天他還鄭重其事地說什麽“洩露天機肯定有鬼”,此時不認賬了,唾沫星子四濺:“我就問你能有啥事?你現在跟鋼鐵俠似的,紅眼病都躲你遠遠的,是不是?多大歲數你剛,小孩兒似的,動不動就,就埋起來~”

他細著嗓子學她說話,“讓你天天跟豌豆混,寫個靈異小說還得去鬼屋找靈感,幸虧沒去太平間....”

那是去年暑假的事,黎昊晨從北京回來聚餐,席間聽兩個女生訴說鬼屋驚魂,聽的一楞一楞的。

雷珊瞪他一眼,見他突然直著脖子“後面”,立刻右手撐地往前疾沖,左手拔出廓爾客軍刀,身後卻什麽動靜也沒有,狠狠給他兩拳。

黎昊晨捂著肩膀直“哎呦”,“行行行,王小冊,沒事兒教我兩招,就這麽說定了。”

“這還用你說?”雷珊板著臉揮揮拳頭,傷感情緒不知不覺淡了,“就你這兩下子,出門就掛了。過來。”

與其說地窖,還不如說地下室:入口被幾只箱子遮掩著,相當隱蔽。“以前是老房子,一直沒封上。”雷珊示意他推開箱子,自己拽開木板,揭開鋪在上面的雨衣。

依然是紙箱子,並不算重,黎昊晨隨便拽上一只寫著“止血”的打開,頓時“我去”一聲:藥盒用皮筋捆著,十只一捆整整齊齊,都是各類外科和口服止血藥,雲南白藥也在;“發熱”“鎮痛”“麻醉”“心臟”“精神病”“眼睛”等等應有盡有,仿佛進入藥房。

“這個,黎日日。”雷珊指指寫著“抗生素”的箱子,“註意點,還有這個。”

咖啡色小瓶子,黎昊晨想了想,“嗎啡?怎麽開出來的?”

雷珊隨口編故事:“豌豆托人唄,牛吧?”

“牛B,咱們發了。”黎昊晨在陰暗矮小的地下室走來走去,“現在這年頭,可值錢了。”

雷珊伸出兩根手指:“保密,誰都不能說。萬一哪天~清寧待不下去了,憑著這些也能找到落腳的地方。”

黎昊晨吐了口氣,把一只藥箱搬回原處,“王小冊,你今天~算了,天機不可洩露,你聽我的,別瞎琢磨。”

離開的時候,雷珊把鑰匙分他一套,黎昊晨小心地掛在皮帶扣,一擡頭立刻拔刀:遠處兩只喪屍搖搖擺擺閑逛,被關院門聲音吸引了,紅眼睛齊齊望著這邊。

“我左你右。”雷珊利索地雙手拔刀,不慌不忙伏低身體,身畔黎昊晨則緊張多了,神經質地念叨什麽“過來呀”

用不著他動員,喪屍就像馬拉松運動員似的飛速奔近,距離兩米左右高高躍起,隨即被原地等待的雷珊彎刀刺進血盆大口。它楞了楞,不情不願倒下了。

另一方向的黎昊晨可麻煩多了:他雙手握刀狠狠一揮,力道很足,準頭卻不行,鋒利刀鋒牢牢卡在喪屍肩膀。後者只用一秒就縮短兩人之間距離,嘴巴直奔他脖頸,黎昊晨只好橫刀擋住,整個人被撲倒在地“哎呀~”

好在一柄彎刀貫穿喪屍太陽穴,這只生物掙紮幾秒便不動彈了,臉對臉壓在黎昊晨身上,被後者手忙腳亂推開了。

“要害,攻擊要害。”雷珊手指點點他眼睛、嘴巴和太陽穴,摸出紙巾擦拭著彎刀,壓低聲音:“要不然就砍它的頭。”

彎腰幹嘔幾聲,黎昊晨費了點力氣才拔出長刀,順手在喪屍身上擦擦,喃喃說:“我TM不行了,王小冊”

“把它拽過來!”雷珊推著他肩膀,又指指農家院:“快點!”

路虎車一溜煙開遠,兩具喪屍屍首被扔在院門外,失去光澤的紅眼睛望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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